尚庆海
记得儿时,在天寒地冻的冬天,一家人围着炉火取暖。母亲搓着麻绳,姐姐纳着鞋底,父亲喝着小酒,哥哥装模作样地看着书,我趴在一张旧方凳上写着生字。炉火上烤着两个红薯、几个芋头,还有一把花生,暖暖的炉火把家人的脸庞映得红彤彤的,那种冬日静好,时光安然的幸福画面总是让人不由感动。
天色向晚,窗外冷风嗖嗖地刮着,天空阴沉沉的,看来晚上是要下一场雪了。母亲放下手里的活计,去厨房端来一口土砂锅,里面盛了大半锅的水,放在炉火上烧。母亲往砂锅里放了两片姜,三段葱,四五个小尖椒,还有切好的几片腊肉。水开后,放盐调好咸淡,把红薯粉条摁进沸水了,大白菜扒去外面的几片,用手把白菜叶子撕碎下锅。没一会,粉条和白菜就煮熟了,揭开锅盖那一刻,热气缭绕,香味扑鼻,我最喜欢的画面就是这一刻,像仙境一般美妙的感觉,无比美好,令人满足。
姐姐把麻绳往鞋底上一缠,针锥和针插在麻绳上,放到旁边,哥哥手里的书也收了起来。我坐在父亲和母亲中间,父亲用筷子在锅里扒拉两下,给我碗里夹了一块腊肉,和一筷子粉条,用手摸摸我的头,笑着说:“写作业的最累。”
简简单单的火锅,一家人吃得开开心心。母亲不时往砂锅里撕白菜叶子,哥哥看到案板上还有几片切好的腊肉,想放进锅里煮,母亲拦阻说:“一会儿你吴叔万一来串门,和你爹喝酒,只煮白菜,不好。”
哥哥听了母亲的话,有点丧气。吴叔和父亲关系很好,隔三差五就会来家里串门,父亲和吴叔都喜欢小喝两盅。我们正吃着,吴叔推门进了屋子,跟着吴叔进屋的还有身后的一股叫人一哆嗦的冷风。父亲站起来招呼吴叔坐下,姐姐和我都吃饱了,把凳子往后挪挪,给吴叔腾出来一个位置。母亲给吴叔添了筷子和酒盅,说:“陪你哥喝口,暖暖身子。”母亲说着,转身把案板上剩下的几片腊肉放进了砂锅里。
吴叔坐下后,从怀里掏出一瓶二锅头,还有用塑料布包成拳头大的一个东西,父亲说:“咋还带酒来呢?”吴叔嘿嘿一笑说:“今个尝尝瓶装的。”父亲又问:“塑料布包的啥东西?”吴叔说:“一个野兔腿,孩子他舅打的野兔,送来了半只,让孩子们也尝尝。”
母亲接过吴叔手里的兔腿,有点不好意思地说:“就半只,还分我们一个腿。”吴叔笑着说:“半只兔子全吃了也填不饱肚子,大家都尝个鲜呗。”
父亲把吴叔带来的二锅头倒上,吴叔喊哥哥:“老大也过来喝两口!”哥哥还从没喝过酒,这次犹犹豫豫地坐下来,想必是惦记着砂锅里的那几片腊肉。
我打开塑料布,研究着那只兔腿,猜想着是兔前腿还是兔后腿,是黑兔子的腿还是白兔子的腿。又不禁想到明晚上兔肉火锅煮熟后,揭开锅盖,兔肉香气缭绕,扑鼻而来时,我的哈喇子会不会淌一地……
暖情火锅
2024-11-18 09:18:09 A15版 文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