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琼
奋斗了好几年,我和丈夫终于攒够钱买了属于自己的房子,付完首付后激动地等待着装修完搬进新家的日子。
这是我们租房的第六年,女儿也已经五岁了。每当我们拎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疲惫地走向新租的房子时,我便对女儿充满了愧疚。如今,我们终于有自己的房子了,一个令人安心、永远不会因他人的安排而急促搬走的地方。
新房的盆栽是我和丈夫一起挑选的,鹅黄色调的墙纸上绣着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小蜜蜂,客厅的墙上贴着女儿即兴的涂鸦,一切都是那么温馨美好。只是我发现,女儿总爱看着窗外发呆。可是窗外高楼林立,女儿在看什么呢?一次,我偶然地问起,女儿迷茫地答道:“妈妈,卖烧饼的爷爷什么时候来呢?隔壁的哥哥考试得了几分?楼上的阿姨什么时候弹琴?我想她们了。”我一时有些错愕,我从没想过女儿会眷恋租来的房子,眷恋那周边的人。
尘封的记忆开始攻击我。是的,小时候,父亲头脑灵活,是最先一批“下海”的人,桃子卖得好的时候他和果农囤了大批量的桃子,后来又开始捣腾自行车配件,还搞过货运,总之什么赚钱快他就干什么。我们是村子里最早搬进商品房的,屋子又大又宽敞,我还有自己的一间小书房。我邀请同学们到我家来玩,请她们吃进口的糖果,她们都羡慕极了。但住大屋也有烦恼,父亲很少回家,每次回到家都醉醺醺的,他和母亲总是一言不合就吵起来摔东西,父亲会红着脸攥着拳头,母亲会哭着流眼泪,我害怕得躲在自己的房间里。母亲嫌父亲总不在家,不能陪妻儿;父亲觉得他为家里拼搏母亲不体谅他。
好景不长,父亲的投资出了岔子,货全搭上了都不够,还要卖掉房子还钱。我们不得不从大房子搬到了小房子。小房子很小,从门口走到里屋才四十步,我的书房也不见了,只能在小小的卧室支一张桌子,趴着写作业。但是,父亲能经常回家陪我吃饭,母亲也不再和父亲吵架,家里弥漫着的油烟味在我看来是那么温馨美好。夜晚,望着窗外的月亮,父亲还会给我讲他经商路上的奇遇,我听得津津有味。
虽然家里不再有很多的钱,生活水平也降低了不少,但有了父亲的陪伴,我不再艳羡他人,我也成了一个被爱包围的孩子。好朋友问我在大屋住得开心还是在小屋住得开心,我想都没想就告诉她:“当然是小屋开心!”屋子虽小,但满满的都是人间烟火气,给了我平凡但无限的温暖。
后来,父亲的生意又好起来了,但是他学会了把家庭放在第一位,有空就回家陪我和母亲,还会哼着歌做菜给我们吃。我知道是住在小屋的岁月改变了父亲,让他终于意识到家人比赚钱重要。
而女儿怀念的小屋,见证了我和丈夫从结婚到生娃的六年光阴。我们把那里当成我们的家,用心收拾装扮,那么多年居住下来,不是没有感情的。
“我们周末回小屋,看看你想念的人,好吗?”女儿高兴地跳了起来。我也笑着,期待再度感受小屋的温暖和人情味。
小屋暖暖
2024-11-13 14:16:40 A15版 文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