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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鞋上永不凋谢的花
2023-11-22 11:10:01 A14版 文学

梧桐
  立冬一过,阵阵凉风便送来了寒意。一夜之间,路上铺满了金灿灿的“地毯”。一日,我整理换季衣物时,突然翻到了母亲给我做的布鞋。它藏在柜子最下面的角落里,被其他鞋子压着,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姑娘,不再有人懂她的美,享受她的爱。
  从记事起,我的鞋子就是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。鞋面上的花多数是桃花、牡丹、蝴蝶,不管鞋面是什么颜色,母亲绣上去的花总是光彩夺目,这让我格外骄傲。别的小伙伴对此也是羡慕不已。后来随着长大,我的绣花鞋在小学时便就不受重视了。其他小朋友开始穿起了塑料凉鞋或帆布鞋,样式新颖,颜色各异。唯有我,还穿着妈妈做的绣花鞋。于是我开始了对鞋子的“折磨”,一度让我的鞋子尽快“逝去”,好有借口换新鞋。结果并不如我所愿,母亲将手纳的千层底,换成了泡沫底。这样,我的鞋子依然是手工鞋,唯有雨天的雨靴,才能让我与同龄人拉近距离。
  上初中后,我住校了。可我的鞋子依然是布鞋为主,只是鞋面上的花没有了,颜色变成了纯色系列,以热烈的红,深沉的黑为主。我也有一两双球鞋,但只能在阴雨天上体育课时替换布鞋。穿过球鞋后,才知晓母亲做的鞋子有多舒服,鞋底绵密不沉重,布料透气不闷脚。到了高中,我去了县城上学,同学们以县城的孩子居多,她们的鞋款式多样,更加时尚。而我依然是布鞋为主,虽有羡慕,但并不奢求。我清楚家里的情况,我也相信,只要我成绩好,哪怕是穿布鞋,也不比别人差。高中一晃而过,在等录取通知的那个暑假,我在县城勤工俭学到大学开学前。有了充裕的资金,我给自己准备了行李箱、新衣服、好几款鞋。穿着自己买的新衣新鞋,拉着行李箱独自去报到,心里满是骄傲。
  至此以后,母亲的布鞋便不再出现了。直到婚前,母亲拿出了给我准备的嫁妆,那是满满一箱的布鞋:有绣花的,有纯色面的,还有一堆鞋垫,母亲绣的都是花团锦簇的和美图案。那一刻,我才突然明白:那一针一线都是母亲的爱和牵挂呀!顿时,我红了眼眶,眼泪悄然滑落。母亲边数数边叨叨:“我现在眼睛不行了,已经做不了鞋子了。这都是之前趁着自己看得见,给你准备的,虽然不多,妈妈也就这么大的能力,只能做这么多了。”想到这里,我不禁呜咽了起来。曾经年幼的我不知道这份爱是这么的沉重和无私。现在回头看,我是拥有却不自知,不禁自责愧疚起来。
  我顺手拿起一双布鞋,顿时觉得:大概是世界名牌的设计师,也不敢这样设计吧?鞋面底色是鲜嫩的翠绿色,在鞋面中间缝上黑色紧实的蕾丝边,将这一抹鲜绿从中截断,让人感觉到新奇却不突兀,设计大胆,样式好看。
  渐渐的,随着中国复古风来袭,市面上出现了样式不一的布鞋。尽管多是打着“布鞋”的旗号,但我知道,这些所谓的“布鞋”哪能和母亲借着烛光煮浆糊铺鞋底、纳鞋底、剪鞋样、挑面料、选彩线、配花色一针一线的缝制起来的鞋子比。可如今,那摇曳在烛光里,倒映在墙上的纳鞋人的影子,却只能留在记忆里了。
  而今,母亲的手上的花儿虽然落了,但对我的爱却永远地盛开在永不凋谢的鞋面上。那些花儿不仅灿烂了我的生活,更是提醒我在接下来的生活中要踏踏实实走好每一步……